也是从那时起,尤立星开始了SSPD的产业化运作,创立了赋同量子科技。除了探测效率,他还关心产品的成品率,以及不同应用领域技术支持和迭代的问题。
“许多学术研究的套路,就是通过不断刷新指标来积累论文,或者换一种材料发一篇论文。”尤立星坦言,单纯从科研角度出发,选什么材料不重要,追求极致最重要。“但制作科研仪器这还不够,它的最终目的是有用且好用。”
因此,当潘建伟给出了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,尤立星团队才能凭借相对稳定的成品率,用最短时间测试并筛选出符合需求的批量化探测器。其间,他的团队还实现了NbN材料SSPD在光通信波段98%的系统探测效率,并将这一世界纪录保持至今。
尤立星告诉《中国科学报》,他在最“顶尖”的论文中都不是担当第一作者或是通讯作者,他在其中更像是一名支撑者的角色,帮助中国量子领域的诸多科研团队解决实验科学问题,这才是他的价值所在。
尤立星。受访者供图
管理高手
高端科研仪器的研发通常需要多学科交叉融合才能完成,尤立星特殊的学术背景起到了关键作用。
2003年,从南京大学博士毕业的尤立星开始了海外的博士后研究生涯。4年里,他从瑞典查尔姆斯理工大学辗转荷兰特文特大学,再到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(NIST),在哪儿都不安分。他笑言,自己的博士后时光是在“游学”中度过的。
尤立星本有机会继续留在美国,“但跟着国外老板干,总有一种打工人的感觉”。2007年,他选择“回家”。
当时,上海微系统所正计划启动超导单光子探测方向的研究,这和尤立星的研究领域比较契合。于是,他白手起家,建团队、搭平台。
“虽然那些年我一直围绕超导电子学做研究,但并未涉足SSPD的具体研究。在瑞典,我更关注基础研究,内容与高温超导约瑟夫逊结器件有关;到了荷兰,接触的是磁探测相关研究;到了美国,又转向太赫兹探测有关研究。”
然而,正是这段不够“专注”的科研经历让他有了丰富的知识储备,也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,很适合做交叉学科研究。他能迅速把握单光子探测器从无到有的技术链条到底需要什么。
SSPD系统包含了芯片、制冷、光学和电子学系统四大部分。“没有人能在所有方向都做到顶尖,我只需在各个环节找到擅长的研究人员或利用已有的成熟技术,最终合力把与仪器有关的科学问题解决好。这才是仪器研发的根本思路”。
尤立星在组建团队时非常注重成员的不同背景方向,有做器件物理的、有做光学的、有做低温的……“我们团队的最大特点就是交叉程度非常高。”尤立星提到,这样的团队组合到了产业化阶段,在解决用户不同环节的问题需求时能发挥奇效。
在赋同量子科技高管张成俊博士心里,导师尤立星最突出的个人能力也许不是科研能力,而是管理能力。
“要让一台实验室仪器变成一个市场化产品,光靠一个人战斗必输无疑。”张成俊说,“尤老师有一种魔力,从不给我们下绩效指标,但总能成功激起我们的内生动力。”
尤立星则笑着回应,自己非常擅长压力传导,他曾把潘建伟的微信一字不落传达给每一位团队成员。这不仅是压力共担,也是使命和荣誉共担。
张成俊还提到,在尤立星的引导下,企业团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。从研发到生产各个环节的员工都要走进产品的应用场景中,到高校、科研院所、高技术企业的实验平台,与那些一流学者、专业技术人员交流、向他们学习,发现自己的不足。
公司还会定期把客户使用产品后取得的科研成果介绍给员工,把他们的个人劳动和重要的科研产出以及取得的社会效益联结起来。
“在高端科研仪器这个严重‘卡脖子’领域,没有使命感,我们‘活’不到现在。”张成俊认为,这些正反馈对团队而言十分重要,它会增强每一位员工的精神力量。